南洋初级学院《驻校作家计划》2014

指导老师：尤今

入选作品之十一

珍妮

何依（高一）

身高150公分不到的珍妮，有着深邃的眼睛，蜡黄的皮肤，明显带有不同于新加坡式口音的英语，是我对她的初步印象。2008年8月底，我在亲戚家寄住，正式开启了我的留学之旅。这个身材矮小，其貌不扬的菲律宾人，在之后的五年里，时刻出现在我的日常生活中。

前两年的学习生活，可说是很写意的。我时常在下午两三点放学回家后，便用蹩脚的英语和珍妮“谈天说地”。慢慢的，我了解到，身材矮小的她，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。生活在菲律宾农村的她，早早就结婚生子。为了养家糊口，只身一人来到了90年代的新加坡，当女佣。到如今，已有十几年了。她的丈夫，在农村经营着自己的小生意。

有一天，珍妮很难过地耷拉着脸，原来她长期未见的丈夫，感情出轨。听说一个女人长期出现在她家中，与她的四个小孩都保持了极为密切的关系，珍妮唯一的儿子，还亲昵地称她为 “Mum”。听到这消息，我的心中也掠过那么一丝凄凉。不过，没多久，珍妮便恢复了平静。我不知道她是默许了那女人的存在，还是因为无力回天而不再做声。

中三那年，繁忙的学业让我和珍妮聊天的时间渐渐少了起来。

平淡的日子还是那样，过了一天又一天。我的房间总会有那么个人收拾，衣服总有人洗好熨好再放进抽屉里，床单也会经常被更换。晚上我也不必外出觅食，进去厨房，便可解决膳食的问题，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。

有一次，我和她一起聊天，她意味深长的说，你这一眨眼都来了四年了啊。是啊，不知不觉，我们竟已相处了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。珍妮还提到，她唯一的儿子准备去当水手了，大女儿生了孩子，使她光荣地升级为外婆。二女儿可能也要来新加坡当菲佣，她说：“在结婚之前赚到足够的钱，将来的生活才会好过些。”在她那个农村，女人喜欢出国当女佣，男人热衷当水手。我送上了欣喜的祝福，毕竟小孩都要出道了总是好事。

去年年初，珍妮当菲佣已有十六年。那也是我留学的第五个年头。珍妮两年一签的合同到期了。她的儿子当上了水手，女儿也来到了这儿当女佣。生活似乎就是一个重复接着另一个重复。

那晚，珍妮就要飞回马尼拉了，我不知道等待着她的到底是什么。她的男人，已不再和16年前一样了，她的儿女们，也各奔东西了。这对于她来说，也许是生活的无奈。

我问她十六年在国外打工，有何感触？她说她儿女都有了工作，家里在经营一家小商品店，还有了一辆电动摩托车。储蓄虽不多，但应该至少足够维持生计。这些年，她的腿脚已不利索，站久了甚至会打颤，平时的工作量也颇大，是时候让自己好好休息，回去经营自己的生活了。

生活中人来人往，我们习以为常地以为他们的存在是生活的一部分，我们没有想到，总有一天，他们会离去。

珍妮叫我去吃晚饭，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品尝她的手艺了。

她是个小人物，但是，她的勤奋、她的乐观，却牢牢在我的记忆里生根。